惬意用白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。
头发已经毫无发型可言,根根发丝还蓄满了雨水。
她将发簪抽出,将长发散开,用毛巾一缕一缕的擦着。
接着将长发简单的团了一个高丸子,露出的那截脖颈修长又白皙。
身上没办法拯救了。
烟白色旗袍被水浸湿后,呈现出一种若有似无的透视感,里面的内衣形状完全被描摹出来。
封闭的空间,空调的凉意丝丝沁入冰冷的皮肤。
“啊嘁!”惬意打了个寒颤。
“老刘,把空调温度调高点。”
“谢谢你。”惬意感动道。
“你的衣服湿透了,可能会着凉,不介意的话,把这件披上。”
惬意抬头,刚想道谢。
便听见他说:“不用再说谢谢了。你已经说了三次了。”
“哦。”惬意张开的嘴又闭上,接过男人的外套,套在自己肩膀上。
宽大的西服还带着男人独有的冷松香,她将自己紧紧裹在里面,身体好像不那么冷了。
车内两人无话。
惬意有些无措,她尝试着扯了扯嘴角,没话找话。
“奶奶说,家里留了翡翠饺子,如果饿的话,可以吃。”
“嗯,还好,不太饿。”
“哦,你今晚是不是喝了很多酒,待会儿我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吧。”
“不用,没喝多少。”
“今天雨真是太大了,奶奶种的花不知道怎么样了。”
“……”
正在这时,沈砚修的电话响了起来。
“阿砚,我到了。”
车内安静,电话里的女声很清晰的传了出来。
“嗯,那好好休息。”
“你还在chin吗?不要喝太多酒哦。”
“嗯,没有,在回家的路上。”
“阿砚,你也回去啦?怎么不多玩一下。”
“该见的都见了,也没有呆的必要。”
听到这话,电话中的夏以棠语气都带着欣喜,果然她一走,阿砚也跟着走了。
“谢谢你今天带我认识这么多有趣的朋友,可惜我临时有工作,没有扫大家的兴吧?”
“不会,下次有机会还可以再聚。”
……
听着他们再平常不过的对话,惬意的心里泛了酸。
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,她甚至连心意都不敢透露。
对于夏以棠,她没有嫉妒,只是羡慕。
对于比自己高太多等级的人,是嫉妒不起来的。
她只是想,如果自己也有夏以棠这么好的条件就好了,至少她还有勇气站在对方面前说一句:hi,我喜欢你。你呢?
惬意感觉身体慢慢的热了起来,头也有点晕。
她靠在座椅上,只觉得车里的冷气似乎变成了暖气。
罩在身上的男人外套也显得闷热异常。
人有点软绵绵的,脖子撑不住头,眼皮也耷拉下来。
她迷迷糊糊地将外套脱下,将头靠在汽车玻璃窗上降温。
嘴里呢喃着什么。
沈砚修挂了电话,看着反应不正常的女人,皱起了眉。
“林小姐?”
没有反应,只有嘴唇在动。
他凑近,问道:“林小姐,你怎么了?那里不舒服?”
“……好热…”
糟糕。
他伸手,碰了碰她的额头。
果然,一片滚烫。
林惬意忘了是怎么回到家,又是怎么上了床的。
只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在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里,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一样温暖,有安全感。
她紧紧的抓着这块浮木,仿佛就是她的全世界,只要藏匿在这个怀抱里,一切风雨都不能侵袭。
不会有那场大雨,没有和母亲的分离,没有紧锁的大门,没有残忍的恶徒,没有灼烧皮肤的香烟…
她虽然没有父亲,但至少能和母亲一起快快乐乐的长大。
母亲会给她唱好听的歌,讲好听的故事,会每天接她回家,会对她说话,对她笑…
让时间停在此刻吧。
“妈妈…别走…妈妈…救我…
“妈妈…呜呜…好疼……我好疼啊……”
惬意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。
她在梦里笑着,哭着,又奋力挣扎着…直到耗尽一切力量,才又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。
她不敢放手,只知道要紧紧的抓着妈妈的衣服,似乎这样,才能得到片刻安慰…
天还未亮透,天际呈现出淡淡的灰色。
昨晚下了一夜雨,雾气还弥漫在街道上,空气带着一丝湿冷,像是夜晚还未完全褪去。
沈砚修靠在女孩的床头,扛了大半夜,也受不了泛滥的困意,最终沉沉睡去。
女孩靠在他怀里,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,睡的安稳。
两人的呼吸交叠在一起,绵长隽永。
——
早晨醒来的时候,发现你的暗恋对象就躺在你旁边看着你是怎样一种体验?
林惬意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回答这个问题。
她是被七点的手机闹铃吵醒的,铃声听上去十分遥远,显然不在枕边,响了好一会儿惬意才从睡梦中醒来。
朦朦胧胧间,她侧着脸一睁眼,就看见沈砚修靠在床头,正看着她。
目光还挺专注。
林惬意就是再困也一下子清醒了,她撑着身子要起床,一动胳膊,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像抱着一段救命木头一样,抱着沈砚修的手臂。
她一说话就感到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干和痒,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晚那件湿透的旗袍,而是换了自己常穿的睡衣。
那么,问题来了。
是谁给他换的衣服和内衣裤?
难道是沈砚修?
他们两个就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?
几个片段在她脑海中播一遍,沈砚修什么话也没说,惬意的耳朵和脸先变烫了。
沈砚修看着她又莫名红起来的脸,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。
“应该没有发烧了。”
惬意呆呆的看着他的动作,脑袋完全无法工作了。
沈砚修动了动自己被抱了一晚上的手臂,用眼神示意,惬意才后知后觉的松开。
沈砚修起身,按了按酸痛的手臂,面无表情的解释道:
“你昨晚发烧了,意识也陷入昏迷。医生过来看过,来了些感冒和退烧的药。
衣服是王妈给你换的,我只是进来看看你的情况……当时你情绪有点激动…”
沈砚修没有继续说下去,给她留足了面子。
这会儿理智回笼,昨晚那些羞耻的记忆,一点一点钻进脑子里。
是她哭着喊着让他别走,他连动都不能动,一动作,她就呼天抢地的大哭…
“你好好休息,这几天最好和奶奶保持距离,不要传染了…”
惬意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。
在沈砚修走出房门后,她整个人跳了起来,然后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把头埋在被子里哀戚呼号。